纪念中国抗日战争胜利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,作者支援先生是哈尔滨唯一一位被中国作家协会授予 “以笔为枪,投身抗战” 抗战老作家称号的作家。
抗战作家支援先生散文:
《闲情一束》
《小屋中》
《节日》
《雨》
《梦》
1941年10月支援在《漠烟》上连续发表散文《闲情一束》
导言:清明时节雨纷纷,缅怀先辈和亲人。本期专刊抗战作家支援先生在八十年前抗战时期撰写的一组散文,忧国忧民的情怀,以笔为枪的斗志,奉献给读者,以示纪念。
闲情一束
作者:支援
写在前面的话
我一向平稳地生活着,安静地度着年月与日时,做着应该做的事,说着应该说的话,虽然尚未完全失掉思维和感觉,但毕竟仍属所谓仅能活动的丧灵的尸。
走过许多地方,经历过许多事,然而这许许多多也尽是平凡,庸俗,不带什么新颖的彩色,一如我的生存同样的无波动,无生气,甚如濒于死态的残喘着。在这寂寞里,我常摄取目前的现实景物,制成生生的缩影,随时随地记录下昏晕头脑里的一些思绪,这或属是闲情,但这闲情不能使我安逸,反而像灵魂的一种隐痛,一种抑制下的沉深的呼吁。
嚣俄所说:“今天的问题”是什么?“明天的问题”又是什么?而我们竟放弃了生存的奋斗和胜利的企图,却安详地期待着他的第三个将来的问题来结束生之一切!
小屋中
作者:支援
永恒的被周围无形的刑具桎梏着。在这平淡的生活里,我看穿牢笼全面。
虽属居住在一所新的洁白的屋子里,我却总像被囚在阴湿灰暗的一个狭笼般的屋中。萧然四壁,每角都蒙着浓厚的灰尘和罩着蜘蛛的网儿,只有南墙中端遮着一块小窗,然而,这窗狭小得几乎像深渊里的高高的铁窗一样。从窗望去,对过不远有座风雨剥蚀掉外皮的旧楼,坚持地然而是衰老的独立在那里,遮蔽了那里的阳光,沿着它的顶边可望见一隙天空,空中是有桠杈的枯枝时时地摇撼,我知道那是一株被猪啃去根皮的死柳。
因为这柳近贴着猪圈,圈里有四、五只肥白的猪,白日他们总蠢笨地啃着树根踏涉着脚下的泥沼,夜里便沉睡在乱草上面并打着粗壮的鼾声。每当微风吹进窗子,那粪屎气味便闷热地渗入空气里。恶浊的气息是这样塞着我的鼻口,但我不能躲避,更无法防御,反而安静地躺下来,面向窗,凝望着这幅窗木的惨图。萧条静谧里,凄凉和寂寞沉重地压着我的心。尤其在黄昏之后,黑暗渐次填满了周围,从窗仰望那无光亮的旧楼,再从那模糊的上边凝视那一隙暮色的天空,我默默地体味这一切景象,我迷离地就冥想到那没落和衰亡的象征。凄愁的面容逼近了我的脸,无声之泪滴敲着我的心,我还能隐约听到呼喊,我更能觉到地面的微微摇动。这些幻觉扰动我不安和战栗的心绪。时常是被弄得神经疲倦而转调过头,掩上脸,静心去变换另种心情,交替我的思绪。然而事实不能轻易搁放的是杜勃洛柳蒲夫的这样说:“这是隐秘的,轻轻地呼吸着欲苦的世界,麻痹的世界,被囚着的墓地里似的沉默的世界……”。这句话千百遍荡漾在我的耳鼓,而且我千百遍喃喃地诵出嘴来。
狭笼给予我所思的苦闷,按理我该摒弃,我该毁灭,我该有疯狂似的焦虑,我该有野性般的咆哮,然而实际我总一直寂寞的忍受下来。犹如还在把握一个希望,怀念着一个期待,安静的我预期那旧楼渐渐地颓坍下去?小窗也紧紧地封闭起来。
节日
因为节日把我监禁这座遮蔽天日的森林里,阴湿的地面,阴暗的周围,无摇动的草,无生气的蒲公英,不仅自己或还有许许多多为怀乡而垂首思着的流浪汉,都在这沉重的低压下寂寞地唏嘘,这唏嘘织起了相思梦,梦冲破了边缘变成豪华的幻想:大地发出了光芒,家园辉煌的闪耀。门前站着老母,手领着子孙,两眼眺望着归来的浪子。这浪子颠泊的,满脸流着欢喜激动的眼泪。近了,他欢然地伏在她的脚下,她慈爱地抚摸他这身上的伤痕。他倾诉十年来的流浪遭遇,她为浪子设摆着珍贵的酒肴。呵呵!这幻想是怎样一种优美的天之赋予呢?闭上眼,我满足了,睁开眼,又不禁痛苦的哀叫出。
“富人的节日里”,浪人徘徊在这夜一般的森林中,然而浪人却不安梦睡,他疑心这森林里藏着野兽,也畏怕这夜里隐着魔鬼,但他又将怎样呢?
我蠕动一下身子,我隐约听到流浪群的歌声,歌声是在诅咒着可诅咒的节日。
雨
揭去窗帘,天空已飘起呜咽般地阴云。狂风怒吼着,激荡起尘土。几只迷失巢穴的鸟焦灼地打着旋转,几个买报的孩子在楼下慌张地奔跑。树也急骤地摇撼,纵横的电线也在悲哀地嚎叫。这一切泥浊与骚乱都在象征着暴雨的降临,暴雨终于在它们这恐怖和畏惧中而击落了。银白色的线条模糊了我的视野,除猛烈的雨声外,一切又都恢复了静寂。
我凝视着撒在空中的一张白色的网,我琢磨网中笼罩了的人间逝去的那颠摇和波动。思绪把我拖进一段过去的境遇里,索性我就便爬上床,温习那一个粉碎了的故事。
故事是个伤心的,然而我却常在这伤心里眷恋,犹如怀着凭吊的心情,看着眼前死去的一座战场或烈火燃后的一片原野,血痕,灰烬,这一切都在寂寞里衰示一段故事的逝灭,带着无尽伤感的沉寂。
我每每忆过故事之后,我的心便低低地哭泣着。静生动,动又生静,动静中间停滞着的可是什么原因呢?
我烦躁地爬起来,二次揭开窗帘,倾听一个异奇的寂寞里的响声,可是唯有的依然是猛烈的雨,眼前挂着浓重的黑幕。
夜近了!我说,人们入梦了。
梦
作者:支援
我怕看你那哀怨的眼睛,但在你那愁容的面庞上依然嵌着哀怨的眼睛,寂寞地射穿了我的心脏,刺着我的良心。几年,你改变了,虽然你依旧穿着褪了色的光亮的夜衣,然而它毕竟是污秽了,尤其你那卷曲的头发更松弛扯长披在肩上。豪华的迷梦再也掩蔽不住你,这窘迫的穷相完全毕露在我眼前了。
你坐在了我的湿濡的床沿,我在那仰视漏雨的屋顶。我们谁也无言语,像正倾听窗外的风。根本一眼便可看穿你,任你无言,我也懂得你的来意。你始终不肯伸出乞求的手,长的时间尽射击我寂寞的哀怨眼光。之后,我再无可推避你这摧残成骷髅的身躯之怜恻心情。起来拖过衣衫披在你的身上,慨然地从衣兜掏出所有塞在你的怀里,跟着你也低头查看了,一团乱纸,一个吸空的纸烟盒。虽是这样,我并没有愧恧我的贫困,你也不曾怨我的忿恧,本来就是这样,都是自然的真实现象。
你终于忧郁地揣起那纸团与烟盒,最后匆慌地站起,望着我,且流着泪。
“生活的狭笼囚禁着你,阴霉的坟墓关闭着我,我要去了,我要飞翔于宇宙……”
我瞥见你生了双翅,鼓起来冲破我的窗子。外面的风袭击 进来,吹拂去壁上一张《深冬》油画上的积尘。我想呼喊,但没有出声,摸一把枕头,我开始回忆这异奇的轻梦。
1995年9月15日,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期间,中国作家协会在文艺报上公布了全国337位抗战老作家名单。黑龙江省有五位榜上有名,其中支援则是哈尔滨市唯一入选者。中国作家协会向支援颁发了“以笔为枪,投身抗战”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铜质纪念牌匾。
《白藤花》支援文集
白藤花:支援文集
2017年9月18日,哈尔滨市文联、哈尔滨市作协隆重召开了“抗战老作家支援《白藤花》作品研讨会”,多家省、市媒体都予以报道。
2018年10月27日,哈尔滨市图书馆“一书•一城”隆重召开了《白藤花——支援文集》推介大会,广受赞誉。
2019年8月16日,由中共哈尔滨市委史志研究室,哈尔滨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,哈尔滨市党史研究会,哈尔滨市延安精神研究会,哈尔滨市作家协会、哈尔滨党史纪念馆举办的“抗战作家支援先生诞辰100周年纪念大会”召开。
支援先生早期照片
1942年,支援先生23岁,
发表《白藤花》
《白藤花》支援文集执行主编:陈明:
哈尔滨市作家协会原副主席兼常务秘书长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一级作家。哈尔滨文艺杂志社原社长,《小说林》《诗林》原总编。《白藤花一一支援文集》执行主编。
支雁
后记:
纪念抗战作家支援先生,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。薪火传承,牢记使命,让历史告诉未来,这也是我们永远的精神财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