样貌会衰老,才情却会让岁月闪闪发光。
音乐是有生命的,更是有营养的,它可以引领人们走上正道。
——巫漪丽
4月21日,在央视《经典咏流传》的节目现场。
无数大咖齐聚,于是当著名小提琴家吕思清搀着一位老奶奶缓缓走上舞台时,很多人不由窃窃私语,议论这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究竟是谁?
然而当她坐在钢琴面前,用关节已经变形的颤抖的双手轻触琴键,传出第1个音符起时,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。
中国最凄美的爱情故事
在她的指尖下倾泻而出
岁月佝偻了她的身躯,沧桑了她的容颜,但在她的指尖却丝毫感受不到耄耋老人的迟缓,仿佛看到一个少女的灵魂在黑白键上翩翩起舞。
“她给我们的印象是弱不禁风,但她一坐到琴前面,那个声音就是,根本不是八九十岁,她的每一个音符像裹着芬芳的露珠,在荷叶上跳动。”
一曲《梁祝》,诉尽千年蝶恋
打动的不仅是耳朵,更是心灵
这位老人就是巫漪丽。
董卿曾说
“女人外表的美都是短暂的,唯有用知识和涵养修饰自己才能美丽一生。”
已经88岁的巫漪丽,没有娇艳的容颜,也没有甜软的声音。但当她坐在那里,当她的指尖流出行云流水的旋律,那种由内而外的气质和溢于言表的才情却成就了她独特的魅力。
样貌会衰老,才情却会让岁月闪闪发光。即使白发苍苍,依然可以美丽如画。
吕岱声曾经表示:
“巫漪丽,那个将一生交给音乐,和钢琴不离不弃的女人.....不简单。”
巫漪丽和钢琴结缘起于6岁,那时她偶然听到肖邦的《即兴幻想曲》,立刻被打动,从此开始了与钢琴一生的结缘。
她师从“钢琴之王”李斯特再传弟子、著名音乐家梅百器,与傅雷之子傅聪,董光光、杨嘉仁...同门学艺,是学艺中年纪最小的一位。
巫漪丽(一排右一)与梅百器(二排左七)
18岁那年,巫漪丽与上海交响乐团合作演绎贝多芬第一钢琴协奏曲,轰动全城;24岁担任北京中央乐团第一任钢琴独奏家;32岁就成为中国第一批国家一级钢琴演奏家,并受到周恩来总理的接见,称她为“中国最好的钢琴伴奏”。
成功的花,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,然而当初她的芽儿,浸透了奋斗的泪泉,洒遍了牺牲的血雨。
巫漪丽(二排右三)与周总理等人的合影
巫漪丽还在全国包括波兰、丹麦、印尼等多个国家演奏,将音乐带去更多的地方。她在许多华丽盛大的舞台上演奏过,也在硝烟滚滚的土地上用音乐带给人们慰藉。
至今回忆起慰问抗美援朝志愿军时,她依然印象深刻。
“当时总的领队是贺龙,京剧方面有梅兰芳、陈艳秋、盖叫天,有马思聪,有周小燕,我就给这些人弹伴奏,我自己也弹一个中国作品。
那个钢琴他们是从地底下埋了25米挖出来的,所以那个钢琴根本就有时候键子都不大全。志愿军非常热情,使劲鼓掌。”
有音乐的地方,悲伤就有了家乡
有音乐的地方,乌云间透出阳光
荣耀加身,巫漪丽却从没有停止过让自己进步,她更是努力用西洋乐器来创新性的表达中华民族的音乐。
1959年,何占豪、陈钢作曲的小提琴协奏曲《梁祝》首次公演,完成了交响乐的世纪性突破,但遗憾的是并没有钢琴版。
于是巫漪丽从资料室借了总谱,熬了三天三夜,创作出《梁祝》钢琴伴奏,并将它从纸上搬到舞台上,成为《梁祝》小提琴协奏曲钢琴部分的首创者和首演者。从此闻名世界的《梁祝》才有了钢琴和小提琴的完美结合。
在钢琴的路上越走越远时,巫漪丽也结识了一声挚爱——中央乐团第一任小提琴首席杨秉荪。两个志同道合,才情出众的青年迅速走到一起,琴瑟在御,莫不静好。
只是这份感情并没有持续到最后,在那个动荡的年代,两个年轻人最终还是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,而巫漪丽也陷入颠沛流离,从荣耀加身到逐渐被人遗忘。
从巅峰到低谷,从感情圆满到彻底破碎,现实也许坎坷,但对她来说,只要有钢琴的陪伴,这个世界依然让人期待,给人温暖。
无数个飘零的夜晚,她总会仰望星空,心里流动的全是音符,全是音乐。
1993年,机缘巧合,巫漪丽受邀去新加坡教授钢琴,一教就是二十多年,直到今天。
她没再结婚,无儿无女无老伴孤身一人在异乡,与钢琴为伴。也没钱买房,而是租了一个小房子,一张床,一张桌子,一架钢琴便是所有。从始至终,她对物质的要求,只有一个——能让她保持弹钢琴的环境。
曾有人问她,“一个人在租住的房子里你会感觉到孤独吗?”
她说,“弹钢琴就不孤独了。”
在新加坡,为了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时间弹琴,她并没有广收学生,她弹琴从来不是为了挣钱为了荣誉。但她收的每一个学生都用心对待,她是新加坡很多人的钢琴启蒙老师。
她从来不去刻意挑选那些有天赋或者有背景的人,在她的学生里,有自闭儿,也有八九十岁的奶奶,她说:
“音乐不是炫耀才华的,音乐是用来改变生命的”,“谁说老年人不能学钢琴?什么年纪学习钢琴都不晚。”
在她的课堂上,也没有严厉的批评和严苛的要求:
“骂是没办法的老师才做的事,我本来就是要带孩子们从音乐中找到乐趣,被骂了还有什么乐趣呢?”
她更不要求学生一定要考到钢琴几级几级,她总是希望她学生的音乐更自由,更宽广:
“为了考级,所要准备的东西太狭窄。学生翻来覆去只弹那么几首曲子,而自身的能力却不会怎么发展。音乐应该是宽广的。”
2018年,巫漪丽受邀参加《经典咏流传》,她孤身一人从新加坡赶赴北京,只为让更多的人感受音乐的力量。
到达北京,节目组问她有什么要求,巫漪丽只提了一个,就是找个练琴的地方。
来北京两天,她每天在钢琴房反复磨练《梁祝》这首她弹了59年的曲子,反复地去寻找其中每一次艺术的表达。
巫漪丽这样说道:
“我弹了一辈子钢琴,到了这个年纪,应该说比较得心应手。但是离‘最高水平’还差着距离。我希望我的巅峰在未来。”
有人问过巫漪丽:钢琴对你来说是什么?
已经耄耋之年的她,眼中依然透着激动,“钢琴和音乐就是我的人生啊!”
“音乐就是我的生命”,“音乐就是我的所有”....在各种选秀的舞台,在各个华丽的舞台上,我们听了太多这样的话。但在巫漪丽身上,才第一次感受到这句话的真实分量。
在舞台上与吕思清共同完成《梁祝》的演奏后,撒贝宁请求巫漪丽再为大家弹奏一首,她选择了《我爱你中国》。
“我虽然在国外很多年,但是我的根是中国。”
“我笨口笨舌,还是用这首歌表达合适些。”
这首歌,献给所有心系故乡的海外游子
对自己的人生,巫漪丽这样概括:
我一辈子想的,跟音乐作伴儿。我们这些人就是老知识分子,就是有一点,不求闻名于诸侯。
她视钢琴如自己的生命,穷极一生的时光去热爱,出走半生归来,仍然不改初心。
若有真爱藏于心,岁月从不败美人。
兹心批注:
(1)岁月从不败美人,即使容颜迟暮,她们也会以一种惊艳时光的方式重现光彩,归来仍是年少。
(2)一个人,用一生去兑现一个热爱的承诺,将自己的生命融进其中,忘乎所以,一生热爱一件事,一生做好一件事,这是多么崇高伟大又厚重啊,巫漪丽老师,值得所有人的礼赞。
(3)老一辈子知识分子的风骨和精神太值得今天的我们学习了,他们不求闻达于诸侯,他们扮演的是知识的传承者与传播者,在他们眼里,知识是给众生心里种下兴趣,是给他们心里点一盏明灯。
*注:配图来自网络